清晨的水槽像受惊的小兽，轻响后又沉默。姐姐端着毛巾和早餐的香味，喊我来帮忙。家里堵了，水往下走的路线似被看不见的手拽住，管道里浮起油渍和碎发。她笑着把脚蹬在木桶边，仿佛在说：兄妹俩的世界还能靠一个动作重新连在一起。我把手套戴好，准备迎接第一轮清理。屋外雨点打在玻璃上，像一群小鼓手，房间里却只剩下水声与彼此的呼吸。

工具摆成一列：活塞、管钳、铁丝、旧毛刷。她讲解时声音柔和，像在给新人授课。她示范先用活塞拍打，水声像鼓点，墙角的水渍泛出新鲜的光。木盆里溅起的水花溅落在手套上，带着家庭的味道。堵塞不是一瞬的失败，而是一段需要慢慢梳理的线头。她提醒我分步检查，别让小线头交错成一团乱麻。

堵塞物终于被拖出或推开，堵头里混着发胶、头发和一段被遗忘的橡皮。我们互相用力，像在协同完成一场小型演出，彼此的表情像镜子里的一帧。她的眼睛亮起来，仿佛看见一条久违的河道。风从走廊缝隙里吹进来，带着清洁剂的香味，我们的汗水在灯光里像银线跳动。我们互相交换一个笑容，仿佛在说：不论走到哪里，家里最需要的不是奇迹，而是两个人的并肩。

水流重新喧闹，碗筷也恢复了呼吸。姐姐靠在墙边，呼吸变得平稳，手指轻轻绕过我的手腕。她把湿漉漉的围裙往身上拢，提醒我多留心排水口的角落。修好后，我们一起把工具收整，清洗油垢，抹去汗水，尽量让灶台和水槽回到原先的宁静。临走时，她挽起袖子，让我看看那个曾经被忽视的小孔洞，像是家里通往光亮的秘密通道。

黄昏把窗子染成金色，厨房里只剩下光影和彼此的呼吸。堵塞这件事像一场温柔的考试，考的不是技巧，而是信任与耐心。姐姐说，以后遇到困难就来整理，不要让情绪把家变成窄窄的走廊。我把她的声音放进心里，像一块温热的石头安放在胸口。走出厨房时，我明白：通下水道的并非工具，而是两个人愿意一起走完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