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一张未裁好的黑布，街灯在雨水里拉长、缩短。路面静得像一页翻开的新闻稿，直到一声闷响打破寂静。醉驾者的车翻在停靠的轿车旁，像一只被扯下的玩具兽。男人跌坐在座位上，腰间的皮带发出低沉的响。再爬起时，脸上的酒气散开，喉咙发出干涩的声响。他的呼吸粗糙，手指发脆，口腔里仍是苦辣的酒香。路人举起手机，仿佛要把这份混乱拍成永恒的记忆，却也在寻找一个不至于让人心疼的理由。

我是夜班的记录者，手中握着一只褪色的档案袋，里面装着城市的碎片。纸页发黄，名字模糊，证词像散落的雨点。此页记录醉驾者的片段：他撞翻了车，随后回到自己的座位，继续呼吸，好像要把夜晚继续困在胸腔里。城市把这些细节拼成一部没有台词的戏，演员是路人，导演却把光线调到锋利，让一切变得又荒诞又清晰。

警灯的声音慢慢逼近，像钩住海岸的一枚旧铜铃。保安走近，口气平和地问需不需要救护。人群里混着小贩的香味、雨水的清凉，还有一声不知从谁来的一叹。没有人愿意给故事定性；每一个名字都像夜里无常的代号。车门再次被撞击，车内的风把睡意吹得微凉。

他没有离开自己的棋局，脚步被夜色拉扯，爬回驾驶位，像把自己关进一个透明的壳。车灯淡黄，仪表盘微微闪烁，仿佛在记录一种无法挽回的错误。窗外的雨不再急促，而成了一种缓慢无定形的节拍。路人的目光穿过玻璃，像在翻阅一个患得患失的档案里可怜却不可复制的细节。

天色终于从黑夜中抬头，街道的喧哗又回到各自的位子。酒精的影子留在调查表上，也潜进每个人的心里：这座城并非全然公正，荒诞往往藏在最普通的夜归路里。记录者合上笔记，车灯仍然闪烁，夜色中的荒诞档案继续生长，等待下一页的空白被雨水填满。